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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7章 三更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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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私奔之女,駭人屍毒◎

之前屠竹領著豆子,在車邊不敢走開。

等他們出來了,才忙把豆子先送了上去。

豆子見楊儀進來,才要湊上來蹭蹭,忽然見又多了一個人。

狗子仰頭望著薛放,大概是嗅到他身上氣息不同,竟慢慢地往後退了退。

楊儀細看薛放臉色:“你怎麽了?”

薛放也說不清一時哪兒來的一點邪火,難道只許楊儀跟自己說話?她又不是個木頭人,又是這樣出色而難得,但凡跟她接觸,自然知道她的好。

陳獻又是那麽機敏的狐貍,看他盯著楊儀時候那賊亮亮的眼神……簡直像是什麽見色起意的登徒浪子。

不不,不能這樣想。畢竟陳獻並不知楊儀是女孩兒。

可這念頭才冒出,薛放又忐忑。

陳獻甚是厲害,他居然才一照面,就能把楊儀往“死”在羈縻州的“楊易”聯想到一塊兒,那……誰能說得準,他有沒有看出楊儀是個女子呢?

楊儀盯著薛放。

少年陰沈著臉,眼神不停地變化,他大概不知在想什麽,十分投入。

他不說不笑的時候,有一種懾人的寒氣兒,叫人心裏也惶惶然的,連豆子都不敢動彈了。

楊儀摸了摸豆子,豆子趕緊往她掌心蹭了蹭,似乎在討安慰。

“咳,”楊儀覺著不該沈默下去了:“旅帥,你說……這洪家的女孩兒能找到嗎?”

薛放起初沒意識到她在說什麽,停了一刻才道:“當然。以陳十九的能耐,恐怕會很快找到。”

“你說……她好好地為什麽要跟人私奔呢?”

薛放道:“誰知道,也許她是個傻的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薛放起初是隨口應付,畢竟他對這個話題很不感興趣。

聽楊儀又問,才道:“你看他們家裏,以為她死了哭天搶地痛不欲生的,假如她是從小爹不疼娘不愛的、她一走了之也就罷了,可家裏錦衣玉食地養著她,到頭來她為了個男人假死,不顧家裏人的死活,這種貨色,豈不是白養了?”

楊儀覺著他的話很有道理:“說的也對,這女孩子……就算是有什麽苦衷,也不該就那樣對待父母,且還牽連了無辜的人。”

把馬錢子放進藥裏,倘若不是陳獻精明,楊儀隨行,薛放點醒,判了冤假錯案,那些大夫跟藥鋪夥計,豈非都會因他們遭殃?她的父母也豈不是一世傷心。

“她能有什麽苦衷?”薛放問。

楊儀道:“興許,是家裏安排的親事她不樂意,也許……那人家不是好的呢?”

“這又是你胡猜。”薛放搖頭:“你看洪家那兩個老的的情形,再加上她房間裏,什麽金鳳釵玉手鐲,還有那撥步床,梳妝臺,哪一樣不是極好的?比你那屋裏竟強上百倍,如果不是疼她的父母,豈會如此?既然疼她,又怎會給她弄個不好的人家?”

如果不是他說話竟又帶上了她,楊儀就要點頭稱是了。

薛放又道:“要不我說這女子傻的很,豈不知這世上輕浮狂浪的男人多的是,她只認得了一個不知哪裏冒出來的野男人,就要跟人私定終身了……叫我看,那男人未必靠得住。”

“真的?”楊儀有些懷疑。

薛放道:“你想,但凡是個靠得住的,又豈會攛掇她幹出那些損人而不利己只利於他的事?挑唆她傷及父母,牽連無辜,丟了身家跟名聲跟著他走?我看……這不是圖色就是圖錢。”

楊儀呆了呆:“你怎麽……這樣篤定。”

“這種事我見得多呢,”薛放不以為然地:“我還敢跟你說了,今日被咱們看出她的把戲,對她而言興許是最好的出路了,叫她跟著那男的去,下場指不定多慘。”

“我不太懂……”楊儀思忖著:“難道那男人就不可能是個好的了?”

薛放才要開口,忽然一頓:“你不信我的話?”

“我不是不信,就是覺著,事情可能有個萬一。”

“絕無萬一,”薛放一笑,眼神閃爍:“既然你不信,那要不要跟我打個賭?”

“什麽賭?”

“如果我說對了,你得答應我一件事,如果你說對了……我也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,如何?”

楊儀謹慎:“答應你什麽?”

薛放道:“我現下還沒想好,不過你放心,絕不會叫你跟我私奔的。”

楊儀猛然一怔,臉上慢慢地泛了紅:“旅帥不要說這些話。”

薛放出口之後也覺唐突,便道:“好好,你就沒聽見罷了。”

此刻已經快到雞鳴縣巡檢司,薛放心想時候不早,就不逗留了,剛要叫陳獻來告訴,車窗上反而被輕敲了兩下。

薛放探頭:“怎麽?”

陳獻騎在馬上:“說好了今兒在我那裏不醉不歸,我怕你中途逃了。”

“誰逃了?我只是沒工夫,正想跟你說……”

陳獻嘖了聲:“真要走?天兒還早著。好不容易見了面,你舍得就這麽走?”說著又往裏張望楊儀:“再說今兒又幫了我一個大忙,總該叫我做個東,多謝你跟從之。”

楊儀道:“陳旅帥盛情,不然旅帥你就去吧。”

薛放瞪著她:“是我帶你出來的,讓你一個人回去像話嗎?”

陳獻看著他兩個,嗤地一笑:“還說人家相敬如賓,你們呢?”他笑說了這句,又道:“方才衙門來說,照縣的蕭旅帥親自帶人,在衙門等著你呢。有本事你不見他,只管走。”

之前薛放在京畿司領了差事,便叫人去調照縣跟雞鳴縣的卷宗。

本以為蕭太康會叫人送來,沒想到他竟親自來了。

原來蕭太康因為聽說了雞鳴縣之事,特意過來查看,在陳獻等回來前,他已經瞧過了屍首,本還想趕去雞鳴三裏鎮,幸而還沒動身,他們已經回來了。

兩下會面,蕭太康先問雞鳴三裏鎮上的案子,陳獻簡單地說了一番。

蕭太康嘖嘖稱奇:“雖不是飛屍案相關,可也夠離奇的,得虧是你們,若是放在別的地方,恐怕免不了又是一件冤假錯案。”

陳獻道:“多虧了十七還有從之。”

蕭太康跟陳獻同為巡檢司的人,彼此相識,只楊儀一張生面孔,他正好奇。

聞言便道:“這位是……”

陳獻面不改色地:“是我們嚴仵作的同門。”

“失敬。”蕭太康深信不疑,只當楊儀也是仵作。

他簡略寒暄,就叫人把厚厚一大疊卷宗拿來轉交:“都在這裏了,一共有五件案子。”又對薛放道:“我正慚愧,弄了半天費盡心機,仍是沒捉到真兇,可如今巡檢司把案子給你,我便放了一大半心。”

薛放把那些文書接過來,轉身送給楊儀,道:“連蕭師父也這麽說,真是把我送到老虎背上了。”

蕭太康笑道:“並非這樣,只是我們都知道,若是有人能夠查明此案,那自然非你所屬。”

陳獻瞥了眼楊儀,見她已經開始翻看那些文書,他便道:“我也是這樣覺著。”

此時蕭太康走開兩步,陳獻最先察覺,便跟著走了過去:“蕭旅帥有事?”說著向薛放打了個手勢。

薛放才過來,蕭太康便道:“我先來了一步,去看過你們那具屍首,聽你們那嚴仵作說……”

他遲疑著,目光在陳獻跟薛放之間徘徊。

薛放看向陳獻,陳獻應道:“不錯,那人的後/庭給不知什麽東西入過,還留下些痕跡。”他說的已經夠含蓄了,而且神情也夠坦然,語氣夠自在。

然而旁聽的兩個人神情各異,薛放的神情微微扭曲,臉色覆雜地回頭看向楊儀。

蕭太康眉頭緊鎖,試著問道:“沒弄錯麽?畢竟那屍首已經都……許是被什麽別的傷到的?”

這下陳獻不敢回答。

誰知薛放道:“不會弄錯。”

蕭太康看他:“哦?你如此肯定?”

薛放道:“她不會錯。而且懷疑照縣的那些屍首也……有相似之處。”

蕭太康深深吸氣。

陳獻望著他:“這麽說蕭旅帥不知?照縣的仵作也沒有查驗出來?”

蕭太康嘆息:“其實,是有點端倪的。哦……那卷宗裏也略有兩筆,只是沒寫得很清楚。”

薛放跟陳獻忙問:“怎麽說?”

蕭太康擰眉道:“你們知道,那五具屍首,男女都有,所以沈仵作只查驗了女子之屍的……咳,好像是有些異樣。但你們知道,死都死了,若還把這些事大肆張揚,非但死者難安,就連他們的家裏人都要受辱,而且此事過於駭然離奇,要是傳揚出去,只怕轟動更比之前還厲害百倍,於是我便沒叫沈仵作詳細記錄。更叮囑他不能向外透露半個字。”

陳獻深有同感,先前他也是如此吩咐嚴仵作的。

當下在衙門之中,約定俗成的,歷來涉及命案,仵作在驗屍的時候,關乎屍首的私密處,若沒有格外的可疑,或者案子跟男女情感糾葛無關的,一般都不會查驗。

而在照縣飛屍的案子裏,因為屍首都會換回原先的衣裳,所以仵作才格外留意,沒想到果真看到女子的那處有些痕跡,雖然仵作不敢“大膽猜測”,但看著,確確實實如同行房所留,甚至有幹涸的白斑,應是精水所致。

只是對於男子……就沒有特別留心了,畢竟過於離奇,匪夷所思。

蕭太康說完後苦笑:“我真沒想到,你們這裏查驗的如此詳細。不說都不成了。”

陳獻回頭看了眼正在看卷宗的楊儀,對薛放道:“你真的要叫從之去驗看那幾具屍首嗎?”

“當然不。”薛放斷然拒絕,若早知道是這樣齷齪不堪的……他才不會把楊儀弄出來呢。此刻已經後悔的不知怎樣。

陳獻點頭:“我也覺著不該。不過……”他看向蕭太康:“蕭旅帥,那幾具屍首如何了?可還在?”

蕭太康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,苦笑:“想看也看不成的了。之前衙門失火,大家都以為燒死的是元兇,那些人家已經把屍首重新安葬,如今也沒有再挖出來的道理,何況……這個天氣已經過了這麽久,只怕也看不出什麽了,入土為安就是。”’

兩個人一起點頭。

蕭太康抓了抓自己的手背:“總之我知道的就這麽多,剩下的就交給十七你了。”

陳獻望著蕭太康的手:“蕭旅帥的手怎麽了?”

蕭太康道:“之前那夜被煙熏了,有點癢,想來是快好了。”

薛放瞥了眼,卻見蕭太康的手背上有一點微黑的斑痕,確實有點像是被火燎到留下的痕跡。

三個人說了一通,時候不早,各自分別。

蕭太康自回照縣,陳獻送了薛放跟楊儀,約定日後再見。

回城的路上,楊儀始終翻看手中的卷宗,一言不發。

薛放卻反而耐不住了,又湊到她身旁,搓搓手:“以後……再不這樣了。”

楊儀正在想一件頗奇怪的事,沒在意他說什麽。

薛放拉拉她袖口:“你聽見我說什麽了沒有?”

楊儀才回神:“什麽?”

薛放道:“這案子太惡,不管如何我不該拉你下水。”

楊儀訝異:“好好地又說這個做什麽?”

“那屍首……怎麽會有人對那爛乎乎的死屍幹那種事?要不是我心裏清楚不是鬼怪所為,這會兒真寧肯是鬼怪了。”

楊儀把卷宗合上:“蕭旅帥跟你說了?真的是死後才被侮辱的,是奸/屍?”

薛放聽到那個詞。

他盡量避免在楊儀跟前提這個,她居然毫不避諱說了出來。

此刻他的感覺,很有點像是楊登聽說楊儀知道白淳病癥的那種反應了。

楊儀卻追問:“蕭旅帥還說什麽了?為何他們覺著是奸/屍,而不是生前所致?”

薛放先是瞪她,繼而捂住耳朵:“好了好了我不聽。”

楊儀發呆:“你幹什麽?”

薛放道:“你行行好,別從嘴裏說出那些字眼來,我可受不了。”

隔了片刻,楊儀才笑道:“旅帥,這有什麽,我們又不是說什麽齷齪之事,越是把這些說明白,越是容易破案,你難道不想盡快找到真兇?”

“我當然想,但……”薛放嘀咕,把手緩緩挪開些。

楊儀道:“這人幹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,一定有個緣故,比如為什麽會是死後被……而不是活著?他為何要選擇死人?”

薛放提心吊膽,還好她沒說的直白:“我覺著,只有極可憎的怪物才會那麽幹。早知道是要捉一個喜歡走死人後門兒的變態,這案子我才不接呢,我也嫌齷齪。”

他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,這會兒卻透出幾分難言的委屈似的。倒是有點稚氣未脫少年樣兒了。

楊儀抿嘴一笑。

薛放瞧見:“你笑什麽?”

楊儀沒說,只道:“你還沒告訴我,為何蕭旅帥確定人是死後被……咳。”

薛放狠狠地一咬唇:“你非得打聽清楚是不是?如果那幾具屍首不是下葬了,你恐怕還真的得去親眼看看?”

她用理所當然的眼神看著他:“這是自然了。”

薛放仰頭:“蒼天啊,我真是自做孽不可活。”

楊儀道:“旅帥什麽時候也變得這樣扭扭捏捏的?”

薛放嘆氣,板著臉道:“行,我就告訴你明白,因為照縣的仵作,在女屍的、的……咳,發現了男子的、咳咳。”

他雖然用的是“咳咳”,臉卻開始紅了。

倘若還跟從前一樣當她是個男人,自然不至於如此難以啟齒。

楊儀總算明白了他這幾個咳的意思:“哦……”

薛放聽見這聲仿佛是了然的“哦”,心裏有些別扭:“你又哦什麽?”

楊儀不答:“如果這個人喜歡選死人來幹這種事,一定有跡可循。”

“有跡可循?”薛放的註意力總算又回來了:“怎麽說?”

楊儀道:“照縣五具屍首,雞鳴縣一具……我方才看過屍格,照縣的那些屍首,幾乎都是新死不久的人,可是雞鳴縣這裏的,卻已經是頭七,旅帥也見過了,已經是那樣……先前我跟嚴仵作驗屍,也並不用手接觸,雖沒有魚腸或者羊皮手套,也叫他找了幾塊布疊起使用,因為那樣的屍首上,多半是有屍毒,終究有害。”

薛放不知不覺凝神:“然後呢?”

楊儀道:“我猜那個人常幹這些事,身上多多少少也會沾染屍毒,畢竟會有些癥狀。”

“什麽癥狀?”

“比如最淺顯的……哪裏發癢,或者起疹子之類。不過也未必,看人體質罷了。”

薛放喃喃:“發癢?疹子?”

楊儀心裏也有個不解之謎。

前世在她記憶裏,隨著照縣那場大火,飛屍案也銷聲匿跡,可是今生,那場本會毀了半城的大火被薛放跟俞星臣聯手止住了,可飛屍案卻又重新出現!

這其中有什麽玄機?

兩個人各自冥思苦想,連馬車入了城都不知道。

直到馬車緩緩停下,外間屠竹說道:“旅帥,有人攔路。”

與此同時,一個聲音道:“車內的可是十七爺?”

薛放聽到聲音耳熟,便撩起車簾看了眼,卻竟然是先前王府的那位長隨官,一看他露面,便笑道:“果真是十七爺,怪道王爺說,認這匹馬是不錯的……”

薛放正奇怪他怎麽只看見車就知道自己在,原來又是認馬。

他對楊儀使了個眼色,跳下地:“黃管事怎麽在此?”

黃管事指了指前方,笑道:“主子在這裏,才看見十七爺的馬,正想找你問幾句話,便叫我來請了。”

薛放躊躇,不經意往車上看了眼。

黃管事何等精明:“十七爺還有同行的?無妨,今日並非正式宴請,只是幾個能吟會畫的在一塊兒談天說地,多幾個人更加熱鬧,請一同速往就是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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